世家贵族的规矩就是多,新娘从进门走到正堂,一路要经过重重关卡,需跨马鞍、过炉火、踩瓦片等。
甄珠掩着肚子,慢步走着,翠丫跟在身后托起她长长的裙裾。
遇到难过的关卡,甄珠借着崔恪的手使力跨过,最多他再多伸出只手,护着她的腰身以防摔倒。
两人一路静默无言,天气燥热,四周喧哗,甄珠在盖头下又闷又烦,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手心里也冒汗,紧紧地被他握着,湿哒哒贴得难受,甄珠挣了挣,没挣开。
许是对儿媳妇不太满意,安国公和萧夫人的神情都淡淡的,在正堂里肃然危坐,脸上挂着常见的客套笑容,看不到几分儿子成婚、他们为人父母的喜悦。
甄珠只作视若无睹,僵着身子由崔恪拉着,行完叁叩九拜之礼,簇拥着被送入洞房。
来的宾客多是崔家的亲朋好友,朝中同僚,对崔恪突然和甄珠成婚一事,多少知道些内情,在新房里打着哈哈寒暄几句便散了。
崔恪出去席上敬酒,甄珠留翠丫在房中,一场婚事折腾大半天,甄珠饿得不行。
好在崔家的下人体贴,提前备了膳食,甄珠随便吃了点,准备褪下喜服、卸掉衩环去沐浴。
翠丫上前按住甄珠的手,劝道:“娘子,不可,待会儿世子回来,还要挑新娘喜帕,夫妻共饮合窇酒。”
行婚仪习俗自是要衣发齐整,但甄珠听了撇嘴冷笑:“崔家成婚这样,跟我小时候在雁门看人家上坟差不多。从主人到宾客,个个皮笑肉不笑,有些人还哭丧着张脸,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他们不把我当新妇看,那我何必给他脸?”
翠丫沉默,是有个别亲友不识场面,尤其沉家的小娘子,看着世子拜堂成亲的身影,躲在门外,眼泪都掉了下来。
想想在甄家何氏之前交代的话,不给世子脸面肯定不行,翠丫继续劝说:“娘子,话虽如此,可这新婚之夜……”
“好了!”甄珠挥袖打断,斜斜地瞪着翠丫,“再啰嗦你就给我出去,我今天很累了!”
说完吁了口气,捂着小腹坐在床边。
天大地大,孩子最大,翠丫不敢再惹恼主子,低眉敛首地伺候甄珠脱衣洗发,去妆沐浴。
崔恪回房时已是月上枝头,寝房中灯已经熄了,翠丫静静地候在门外。
翠丫见崔恪回来,急忙开门请进房中,引火点亮两盏红烛,袅袅的灯花摇曳,晕开一室绯红旖旎。
铺天盖地的喜色,红帐里卧着一道纤细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