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顾家满门儿郎战死,仅剩风中残烛的他。
那些曾经畏惧顾家势力的人,已不再畏惧随时会死的他。
而那些想巴结顾家的人将沾不到顾家的光,他们不会站出来为满门英烈,说一句公道话。
此时此刻,顾惟墉明白了,顾家背负兵败大罪已成定局。
要想护住那满门妇孺,不能靠元贞帝,更不能靠这满朝文武。
他只能赌,赌这大殿之中还有人良心未泯。
于是,顾惟墉抱着十一封信件缓缓站起来,佝偻的身躯迈向大殿的柱子。
他边走,苍凉的声音一字一字响起。
“我在朝为官四十余年。”
“从意气风发到两鬓稀疏。”
“四十余年风雨无阻为国操劳奔走。”
“父母病重不能床前尽孝。”
“发妻弥留苦撑一口气却等不到我的身影。”
“为了这个国家,早早就白了发弯了腰。”
“我顾惟墉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却唯独成了顾家的不肖子孙。”
“我要怎么同尚未换牙的孩子说他没有父亲了。”
“我该怎么告诉刚进门的孙媳妇她再也等不来丈夫。”
“我愧对顾氏先祖,无颜苟活于世!”
悲恸哭声响彻大殿,让畏缩不前的百官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苍老的丞相苦笑一声,奋力撞向了柱子……
“相爷!”
伫立在殿内伺候的小内侍尖叫一声,声音刺破死一般的寂静,显得那样的突兀。
小喜子不顾皇命冲向顾惟墉,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裳,他重重摔倒在地。
可他没有因此停下,手脚并用地爬到老丞相身边,抱着他嚎啕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