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诱人的面香中掺和着一股肉香,任谁闻了也会口舌生津。
牧七轻抚着背上的修竹,大大方方地说:“我有没有肉吃不劳您操心,倒是婶子,你前天晚上端着满笸箩的白面馒头出门,却给我爹吃黄面的饼子。”
她故作为难接着说:“想来我爹也许久没吃过白面干粮,我蒸了腊肉野菜包子,再等半刻钟,起了锅,你们给他拿回去几个吃。”
看热闹的人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历数王氏的那些劣迹,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变了味道。
王氏被当众揭了丑,翻脸不认账。
尖着嗓子辩驳:“天地良心,你爹这二年腰疼得厉害,都没法打铁制器,要不是我们家大虎二虎帮衬着,这日子怎么能过得下去……还吃什么白面馒头!”
她边说边去看身后的乡邻,此时众人的目光里尽是鄙夷,更有人开始大声的议论。
牧家是富户,这二年来真是富了王氏的两个亲生儿子!
牧七只是起了个头儿,乡邻们还真跟着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王氏脸上挂不住,分明是要她来叫银子的,事情怎么就不对劲了呢,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干脆把气撒在身边的由氏身上。
“你个没长眼的,往哪蹭呢!”她尖声立目地推搡由氏。
由氏只当王氏让她去拿包子,虽然委屈,但没叫出声。
锅里的包子熟透,牧七回头去准备灭灶堂里的火,香气充盈着整个小院,由氏被泼了脏水,又听不得别人议论,回头由氏三步并做两步,就想冲进厨房。
她走得急,正踩在刚才的烂菜叶上,扑通一声跌了个大腚墩儿!
“哎哟!疯婆子,你这是想摔死我!”由氏被摔得狠了,后腰连带着腿脚都疼得要命,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
王氏见状急忙上前去扶,却不想也滑了一跤倒跌在正走出来的牧七脚边。
“哎呀,婶子,为了两个菜包子,不值当的!”牧七的话引来众人的哄笑,王氏和由氏这回可丢人丢大发了。
两个人浑身泥脏腥臭,自己都嫌弃。
又羞得脸红脖子粗,当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巧不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野狗钻进院来,冲着狼狈的娘俩就叫,二人本来就恼羞,被野狗追着开始奔跑,那引逗得众人又哄笑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夸了句牧七变化大,散开的众人也都一个个地变了口风。
暮色里,江霄陌修长的身影从村路上走过来,刚刚绕过村头河边的大榆树,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上落下,只见那人单膝跪地行礼,之后又起身低头答话。
两个人的声音很低,混在傍晚的微风里,听不真切。
直到远处响起归牧的牛铃铛,那黑影似的人才又蹿进树丛里,一晃就不见了。
江霄陌整理好灰白的长袍,手里提着半块豆腐,这是里长儿媳妇给的,充当他们家小儿子的束脩。
还没进院,远远地见不少乡邻散去,有人一改平时的哀声叹气,居然笑着跟他打招呼。
饭菜的香气弥漫,江霄陌老远就看见厨房里背着孩子正在忙着的女人。
牧七头发梳得整齐,眉眼顺柔,深蓝色旧长裙,没有了之前的污渍,就连破洞也都缝补妥当。
趴在她背上的修竹正在咿呀地唱着,手里抱着块肉饼正在啃着,偶尔奶声奶气地说:“好吃。”
这平常的一幕,不由地让他看得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