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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娇小仙闹皇宫合集》 “舍身取义”救众人 在线阅读

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这都是接下来理所当然的事。

发灾难财的建州尹和姚员外被革职、抄家,所有财产全部折合成银两购买粮食发放给灾民,两人被打入大牢,等待秋后问斩,相干人等要么入狱,要么充军。这两人平时狼狈为奸,作恶多端,当地的人们一直敢怒不敢言。此时消息一出,人们奔走相告,庆祝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然而,沈仪心的心里却并不轻松。

天下之大,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恶霸,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民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无比沉重。自从十岁登基以来到现在已经十载,他一直被太傅教导要心怀天下黎民百姓,但这句话对他来说也仅仅只是一句话而已。他虽曾有雄心壮志,却在被皇叔沈越的压制中随着时间渐渐流逝,直到最后离宫出走,实在不够做到为人君主的责任。

如今,他必须回去了。

建州离京城的路程有半月之遥,与来的时候完全不同,这回去的一路随行众多,排场极大,大将军蒋堃带来了几百精兵护驾,一路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杨淙淙其实早就想到人间的皇宫里去玩一圈了,看看这全天下最恢弘的地方究竟和仙界的天宫有什么不同,所以当沈仪心邀她一起回去的时候,她很愉快地答应了。而江月明因为曾救过两人,所以沈仪心也邀请他去皇宫里游玩一些时日。

在听到沈仪心发出邀请的时候,杨淙淙心里是希望江月明拒绝的,谁知道他却说:“皇帝陛下盛情邀请,草民哪敢不从,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想想,说得也是。在人间里就属皇帝最大,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是绝不能违背的。

其实,在江月明第一次在建州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他可能并非人类,而是妖。不然的话,那眼神怎么像能勾人魂魄一样呢?但他究竟是什么妖,她却看不出来。

杨淙淙当然不讨厌妖,她觉得妖和人、仙一样,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种,她的好朋友白珠珠也是妖呢。但这个江月明,虽然他救过她和沈仪心,但她总是对他没什么好感,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周围忽然多了好多人,杨淙淙觉得没以前自在了,而且之前处处跟着她跑的小跟班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人人都去讨好的皇帝,她心里的落差感十分强烈。在最初听说沈仪心就是皇帝的那一刻,杨淙淙的心里先是吃惊,再是喜悦,最后是担心,到了现在,就变成了失落。

这天吃过晚饭,走了一天的众人都很累了,在客栈里住下之后很早就睡了,只剩下一部分侍卫在值夜。杨淙淙却睡不着,于是爬到屋顶上去看月亮。

这天正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深色蓝的丝绒一般的天空上散落着几颗星子,像碎钻一般散发着光芒。初夏的夜里,周围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草丛中传来蛐蛐的叫声,让人的心情分外平静。

这些天来都是女扮男装,也着实有点累了,杨淙淙解开发带,长长的黑发如瀑布一般流泻下来,在风中微微飘舞。她坐在最高的那一层屋檐上荡着脚看上天上的月亮,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寂寥。

寂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从来都是大大咧咧开开心心的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感到寂寥。

厨房那边的方向有声音传来,“叮叮当当”的,好像是在做菜。杨淙淙伸头望去,厨房里灯还亮着,一个略显粗壮的背影在里面不停地忙碌着。

是李金兰吗?这么晚了,她在里面做什么?

“原来小洋葱还是个女子。”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杨淙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江月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屋顶上来了。江月明的修为也似乎挺高深,能看出来她不是人类一点都不奇怪。

“鬼鬼祟祟的……”杨淙淙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说,“我不叫小洋葱,我有名字的!”

“你不就是一颗小洋葱吗,干嘛不让叫,害怕别人知道?”江月明在她身边坐下,“小洋葱这个名字多可爱啊,叫起来就觉得亲热。”

“谁要跟你亲热啦?”杨淙淙反驳。

话刚一出口,她看到江月明眨巴着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她,眼睛中似乎有隐隐笑意。刚刚说的那句话……似乎有歧义?杨淙淙立刻就后悔了。

“原来小洋葱想跟我亲热?”

“不许多想!我、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分明底气不足,还要装着非常有理的样子,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我才没有多想呢,是你自己说的呀,现在又不承认了。”江月明耸耸肩,一脸无奈,“好吧好吧,既然小洋葱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听到他这样说,杨淙淙的心里舒服了许多,但一抬头看到江月明那双含着笑的桃花眼,又觉得他是在敷衍她了。

“你可千万不能把我不是人类的事情说去啊,尤其是沈仪心,不然……哼哼,我就告诉大家你是妖!”她呲牙咧嘴地威胁他,虽然她的威胁其实一点都不算威胁。

“说出去对我又没好处,我干嘛要说,还会惹小洋葱生气,这种蠢事我才不会去干。”江月明说,“那个沈仪心,你似乎对他很是在意?”

这最后的一句话,直直说到了杨淙淙的心里去。

是啊,她是在意他的。舍身救她的恩人、尽心尽力的跟班、一路同行的旅伴、同甘共苦的朋友……这一路上,她和沈仪心一起经历了太多,他在她的心里,也越来越深了。

但现在的沈仪心,已经不再是她的那个小跟班了,他是一国之主,九五之尊。

杨淙淙忽然想到当初他决定要做她跟班的时候,说:“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说出“君”字的时候,沈仪心有一瞬间的犹豫,然后才说出了下面的话,现在想来,他原本想说的或许是“君无戏言”?

是的,君无戏言。他说过了,必须要对天下的黎民百姓负责,所以他再也不会是她的那个呆呆傻傻却又聪慧过人的小跟班。

这么久的相处,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究竟是哪种在意,她却说不出来。起初听到他说他有一个半老婆的时候,她还觉得挺新鲜,挺有趣,但当在建州的时候她看到李金兰,知道她就是宰相千金,也是太后认准了的儿媳妇的时候,心里却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了。

李金兰喜欢沈仪心,这是谁都看得出的,千里迢迢从京城追到建州,如果不是一片痴心,又怎么会这样呢。

杨淙淙叹了口气,很轻的一声,散在夜晚带了些许凉意的风里,打了一个旋儿,不见了。

“没想到小洋葱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啊。我看沈仪心也挺喜欢你的,不如你就对他表白了吧,说不定他一高兴立刻就纳你为妃,那你以后不就飞黄腾达了?”江月明说,“我想想,你以后的封号叫什么呢?不如就叫葱妃吧,翠绿蓬勃的,多么富有朝气啊。”

葱妃……

分明是故意在拿她开玩笑,江月明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满眼真诚地看着她,让杨淙淙觉得分外欠扁。她再也不顾忌什么了,一手揪住江月明的耳朵用力一拧!

谁知道江月明却没有丝毫反应,整个身子连动都不动一下,反倒是杨淙淙哀嚎了起来!

怕她的叫声会招来下面的侍卫,在她的呼喊还没有出口之前,他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哀号被堵在嗓子里,变成了“呜呜”的呜咽。

他的手指细长冰凉,有一种水一样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江月明放了开来,杨淙淙这时才能够看到自己刚刚拧她耳朵的那只手。只见手上有一道伤口,仿佛被极薄的小刀割伤了一样。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这个身穿火红衣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妖怪!

“疼吗?”江月明也有些着急了,无比抱歉地说,“忘了告诉你了,我的身上有隐形的鳞甲,肉眼是看不见的,平时它们跟没有一样,但在我受到攻击的时候它们就会自动竖立起来进行防护。”

杨淙淙呆了一呆:“原来你是乌龟妖?”

“你才是乌龟!”江月明敲了一下她的头,说,“乌龟那是壳,不是鳞甲。”

他用手摸了一摸杨淙淙的伤处,那处小小的伤口就很快愈合了,他说:“你这么毛手毛脚的,很容易把自己弄伤。我的修为只能把自己造成的伤口愈合,如果你是因为别人而伤到,我也帮不了你了。”

杨淙淙却一直在想着他刚才的话,忽然恍然大悟:“鳞甲,鳞……啊,我知道了!你是鱼是对不对!”

江月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的这个反应速度,实在让人有点惆怅啊……”

这不公平,杨淙淙心想。她是一颗长在土里的洋葱,而他是一条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这两者的反应速度哪里有可比性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江月明所吸引了。

“那你是条什么鱼?修炼多少年了?感觉修为很高深的样子呢。”

江月明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怎么一连这么多问题,莫非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臭美!”

这只臭鱼妖,真是自恋到一个境界了!杨淙淙正想还击,忽然听到下方厨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于是立刻闭上了嘴。

李金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有一个小汤盅,旁边还有一些点心,看样子都是刚刚做好的。端着这一托盘的东西,李金兰走得小心翼翼,好一会儿才走到了沈仪心的房门外。沈仪心的房间里也亮着灯,看样子也还没有睡。门口有侍卫守门,看到李金兰也不阻拦,都心知肚明她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了。

看到她走过去了,江月明说:“人家给未来的夫君做夜宵,你在这里偷看个什么劲儿啊。”

“我才没偷看呢,是正大光明地看的。”杨淙淙说,“你不是也在这里偷看啊?”

“我是看到你一个人在屋顶上黯然神伤,想上来陪陪你,你居然说我偷看。”江月明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算了,小洋葱你一个人在这里看吧,我先回去睡了,睡得晚对皮肤不好的,变成你这样我就惨了。”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臭美。臭美就不说了,还拿她还做反面例子!杨淙淙气得想去掐他,忽然想到了他身上隐形的鳞甲,不由又很没出息地退缩了。

那个……女子汉大丈夫,她能屈能缩!

咦?怎么好像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

就在杨淙淙心里想七想八的时候,江月明已经从她的身边像空气一样消失了。修为高深就是好啊,杨淙淙叹了口气,她等一下还得从屋顶上爬下去呢。

就在这时,李金兰从沈仪心的房间里出来了,一脸幸福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沈仪心也出来了,手里端着她刚刚端进去的那个托盘。

他要去哪儿?

杨淙淙好奇地看着他,却发现沈仪心的脚步竟然是向她的房间里走去!

他们的房间相隔并不远,沈仪心已经走到了杨淙淙房间的门口敲门,而此时的杨淙淙正在从屋顶上拼命地往下爬。

这个屋顶上来的时候不觉得难,下去就不那么容易了。杨淙淙好不容易爬下去,又向自己的房间跑去,跑到了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了。

沈仪心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看到杨淙淙从外面跑来,不由奇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在房里?”

“我刚去茅厕了。”杨淙淙随便扯了个理由。不然能怎么说,说她在屋顶上看月亮?还和江月明一起?这种话,他不会信的吧。

沈仪心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哪个帅哥在屋顶上看月亮呢。”

杨淙淙顿时被噎了一下。

沈仪心进了屋,把托盘放在了桌上,坐下说:“金兰给我做了点夜宵,我想到你喜欢吃这些东西,就拿过来和你一起吃。”

“可是,这是别人特意做给你的……”

“扭扭捏捏,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沈仪心看着她,狡黠地笑着说,“其实你早就流口水了吧?”

杨淙淙咽了下口水,不得不说,这次她又被沈仪心说中了。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嘴里,这桂花糕做得莹白无比,上面还点缀了一颗枸杞,煞是好看。杨淙淙刚吃到嘴里,然后……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

李金兰做的糕点,真是太太太太太好吃了!

她又吃了几口别的糕点,每一样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人间美味。最值得称赞的是那蛊鸡汤,香而不腻,里面还加入了各种药材和食材,实在是鲜美至极。

在杨淙淙的印象中,富家千金一般都是娇滴滴的模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李金兰却彻底颠覆了她的印象。她不仅千里迢迢去找沈仪心,而且食物又做得这么好吃,实在是粗中有细,难能可贵,沈仪心能娶到个这样的老婆,也算是有福气了。

“喂,你瞎想什么呢!”看到杨淙淙的表情,沈仪心就知道她又在乱想了。

“我没瞎想,”杨淙淙说,“你不觉得李金兰很好吗?”

沈仪心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说:“所有做饭好吃的人在你眼里都很好吧。”

杨淙淙气鼓鼓地抗议:“我是认真的!”

“唔……我是觉得她很好啊,但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杨淙淙想了想,说,“虽然李金兰外表上可能有点……但是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她对你那么好,一片真心谁都看得出来,如果你能娶了她,也未必……”

“别说了。”沈仪心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行行行,我不说,那我唱好了吧?”杨淙淙发挥出无赖精神,说,“这几个月来我学到了不少民歌,你想听哪个,我就把我想说的话用那首歌的调子唱出来,行不行?”

沈仪心原本板着的脸一下就再也板不住了,不由笑了起来,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对她说话的口气像对着一个调皮的孩子,温和,无奈,又似乎带着些许的宠溺。

“对了,”沈仪心说,“那天我们在建州受困的时候,被绑在木桩上时你念的那几句是什么?”

天啊,你怎么还记得这个……杨淙淙早都已经有选择性地把这件事忘记了,因为它实在是太丢人了,没想到沈仪心却还记得。

“啊、那个啊……”杨淙淙的思绪在飞速旋转着,想着要怎么回答,“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时梦到了一个仙人,他说会教我几句口诀,如果我有难了念出口诀他就会来帮我。所以那时候我病急乱投医,忽然想起来这个梦于是就念了。谁知道……嘿嘿,果然只是个梦而已。”

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她在心里已经做了个名叫“锦澜仙君”的小人儿,用小刀将它戳了八百遍了。

“原来是这样。”沈仪心若有所悟地看着她。

由于刚刚在屋顶上杨淙淙把头发解开了,所以她的头发一直都是这样松散的样子,还好刚才跑回来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沈仪心看着她,说:“淙淙,好久没看到你散下头发的样子了。”

杨淙淙撇嘴:“不知道之前是谁说我男装的样子比女装好看一些来着……”

“那是故意气你的。”沈仪心笑着说,“其实你怎么样都好看。”

“算你有发现美的眼睛,真不愧当了我那么久的小跟班。”说到这里,杨淙淙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说,“可惜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跟班了。”

“怎么不是?”

“你是皇帝,九五之尊,一个国家里就属你最大了。当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话,我也就不会……”

“不会什么?”沈仪心打断了她的话,挑了挑眉。

杨淙淙顿时有了一种被威胁的感觉,立刻改口说:“就不会欺压你啦!”

沈仪心说:“那不算欺压啊,那是照顾。”

你的标准还真低……杨淙淙心想。她说:“对了,我问你,那些生活常识,比如洗脚水的温度什么的,你是真的不懂还是那时故意装做不懂的?”

“我是真的不懂,你觉得除了你,我可能给别人打过洗脚水吗?你可是第一个。”

“是啊,第一个,所以就拿我做试验品咯,害得我脚差点被烫成猪蹄了。”

沈仪心笑得不怀好意:“烫成猪蹄了就撒点椒盐、孜然什么的吃了吧。”

“就想着吃!”杨淙淙笑着轻轻踹了沈仪心一脚,心里却是暖暖的。这个小跟班啊,虽然他时常惹她生气,但却又总是让她那么感动,那么开心。

“到了皇宫里面,你就是皇帝,就跟现在不一样了。”很快,她又想到了即将到来的现实,“听说皇宫里面好多规矩,一点做不好就好受罚。”

“怎么,难道你不想去皇宫了?”沈仪心说,“别忘了你还打过包票说要帮我处理那些令我烦心的家事呢。”

“我那时候哪里想到你的家业那么大,是整个天下。不过,我杨淙淙答应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反悔的,说过帮你,就一定帮到底!”

“那就好,我还怕你离我而去呢。”沈仪心笑了笑,笑容中忽然有些寂寥,“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杨淙淙忽然觉得沈仪心很可怜,身为一国之主又如何,身边各种明争暗斗风起云涌,虽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却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又有什么好呢?

沈仪心曾经说过,在跟她游历在外的那几个月里,他的笑比之前的二十年加起来还多,那时的她还不相信,觉得他太夸张了。可是从建州回来以后,他身边的人多了,笑容就消失了,这一路上她再也没有见他笑过,除了今晚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的片刻时光。

“我只是想你多笑一点,你笑起来的样子还是蛮好看的。”杨淙淙说,“经常板着脸的话,会变老的。”

沈仪心笑了笑,又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淙淙,如果你要跟我进宫的话,最好还是扮成男装。皇宫里面,女人之间的斗争也是很厉害的,我怕你平日里跟我走得太近,会因为受到妒忌而遭人陷害,所以扮成男装是最保险的。我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在我身边,不要出任何意外。”

“可是扮成男装,又怎么能在你身边呢?”印象中能在皇帝身边的,除了侍女,就是……啊?他该不会是让她扮成小太监吧!

“我知道这很为难,可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一个了。”沈仪心垂下了眼睛,“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可我真的怕你出一丝半点的意外。”

可是同时,与沈仪心的担心和内疚比起来,杨淙淙的心里却是另一种心情。

扮成小太监……听起来,似乎很好玩的样子?太好了,她这一趟人间的历练又能多一种身份的体验了!

“嗯。”强力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杨淙淙沉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答应,沈仪心喜出望外,“你真的不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又不是真的做小太监。”杨淙淙说,“不过听说服侍皇帝的太监要经过很严格的挑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混进去的。”

“这好办,有我在,假身份还不容易做吗?我已经让金兰去弄这件事了,你放心,我已经交代过不要让她说出去了,她也不会说的。”

“嗯,那就好。”

等等!

杨淙淙刚说完,就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已经让金兰去弄这件事了”,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在他来找她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整件事情?

“好你个沈仪心,原来你早有预谋!对不对?”杨淙淙“噌”地一声站起,瞪着沈仪心。

沈仪心有点委屈地看着她,小声说:“我还不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嘛……”

这这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撒娇”?

一见到他这样,杨淙淙立刻就软了。有谁会想到,堂堂皇帝陛下、一国之君,现在正在这个小房间里跟她撒娇啊!

哎,她啊,是被他吃定了。

自从知道了李金兰厨艺极其高超以后,杨淙淙就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还想拜她为师,但一直都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没过几天,李金兰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开门之前,杨淙淙有点心虚,莫不是她知道自己吃了她为沈仪心做的夜宵,讨账来了?然而开门之后,她却呆住了。

李金兰做了很多好吃的给她带来,什么香炸排骨、白玉鲫鱼汤、翡翠甜羹……摆了满满一桌子。杨淙淙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有这样的口福?

李金兰看着杨淙淙,无不伤感地说:“杨公子,没想到你的命这么苦。”

杨淙淙一愣,她的命怎么苦了?

李金兰继续说道:“先前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容貌俊秀,不像一般的男子那样……”

杨淙淙心里顿时一“咯噔”,难道李金兰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了?但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嘿嘿”笑着,死撑。

她的笑让李金兰觉得更伤感了,她感慨地说:“你真是太坚强了,如果是我遇到了你那样的事,可能根本就无法接受……你放心,你进宫的事,我一定会帮你打点妥帖的。”

原来是这样,杨淙淙明白了,李金兰并没有看穿她的身份,她说的事沈仪心让她扮成小太监进宫的事。想想也是,若是一个男子扮成太监,这个的确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原来李金兰这么善良,杨淙淙心里对她的喜欢又上了一个台阶。专一,执着,善良,还那么会做饭,杨淙淙对她的好感度简直要爆棚了,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娶了她绝对是天大的福气啊!沈仪心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哼哼……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自己放到了和李金兰同一边去了。

“杨公子,你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有的话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帮你。”李金兰说。

这句话说到杨淙淙的心里去了,她一直都想拜李金兰为师学习厨艺,现在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于是她说:“有是有一件,不过可能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尽管说。”

“我想拜你为师,向你学习厨艺,可以吗?”

“你想拜我为师?!”李金兰惊呼了一声。

杨淙淙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这样,也有点紧张了:“怎、怎么,不、不可以吗……”

“太好了!”李金兰跳了起来,“我一直都想教别人厨艺呢,可惜没人敢跟我学。于是只好给府里的丫头教,可是她们见了我也战战兢兢的,根本学不会,我正愁着呢。”

杨淙淙想,其实也的确是的,丫头们每天做事都很忙很累了,又不得不跟着主人学东西,能不战战兢兢的吗?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学不会了。只有像她这样纯天然的美食爱好者,因为出于对食物发自内心的热爱,才会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去学习。

一个想拜师,一个想教学,两人一拍即合,现说现做。杨淙淙立即就开始跟着李金兰下了厨房,开始了正式的学艺之途。

没想到,出师不利。

李金兰教她怎么把食物切得薄而均匀,她用来做示范的,是一颗洋葱……

杨淙淙看着她把那颗小小的洋葱剥去外面的羽衣,用刀从中间干脆利落地一切两半,然后伴随着连续而有序的剁案板的声音,那个洋葱很快地就被切成了无数细条。

杨淙淙的心都要碎了……这可是她的同类,亲亲的兄弟姐妹啊!

李金兰把刀递给她,又拿出了一颗洋葱,说:“我刚才说的要点你都记住了吗?现在到你试一下了。”

杨淙淙看着那颗小洋葱,仿佛能听到它在“呜呜”地哭泣,求她不要切掉它……

“好了,快点吧。”李金兰在催促。

不是吧,一定要同类相残吗?虽然洋葱的确是食物,但是这种残杀同类的行为也不要她来做吧?要知道洋葱可是她唯一绝对不吃的食物啊!

要杨淙淙把那颗洋葱放在了案板上,默默地念了两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然后颤抖着举起了刀来……

手起刀落!

“啊!”杨淙淙惊呼了一声,刀没有切在洋葱上,而是将她的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有血珠涌了出来。

李金兰也被吓到了,连忙找来止血的药粉和纱布为她包扎上,问:“你没事吧?”

杨淙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我没事,就是有点晕刀。”

“晕刀?”李金兰有点差异,她只听过晕血的、晕针的,原来还有晕刀的?

“是啊,今天是我第一次拿刀,没想到就这样了,真是对不起师父的教诲啊……”

“没事没事,身体重要。”李金兰痛惜地说,“学做菜少不了要用刀,你既然晕刀,以后还是不要学了吧,免得把身体搞坏了。”

杨淙淙着急地说:“其实也不是完全晕刀,有时候是不晕的,还是可以学的。”

“身体重要,就这样决定了,再怎么也不能拿身体健康开玩笑。”李金兰说着,嘱咐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她叹息了一声:“哎,又痛失了一个爱徒啊……”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杨淙淙更痛心。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晕刀一说,只是刚才实在不忍对那颗小洋葱下手,于是故意装作是这样的,却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丢掉了,杨淙淙看着那颗暂时被保全了的小洋葱,叹了口气。

大队人马依然在行进中,离京城也愈加近了,不过眼前现下却出现了一道难题。如果走大路去京城的话,行程会慢很多,如果不走大路,那就要通过一片茫茫戈壁,路程会快几天,但是安全性就没那么高了。蒋堃建议走大路,但沈仪心急着要早些回去处理朝政,一时一刻也不想耽误,于是一行人马就往戈壁中进发了。

杨淙淙第一次来到戈壁,一开始觉得新鲜,但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放眼望去是茫茫荒漠,看不到尽头,地上尽是沙子和石块,植物稀少,即使有也是枯黄的干草,让人觉得十分荒凉。

进入戈壁之前,水和食物都已经准备充足了,再加上有几百精兵护卫,所以行程一直都挺顺利,没出现什么情况。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李金兰闲得无聊,于是主动要求给大家伙做饭。但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他们这大队人马实在是太多人,而且又有专门做饭的厨师,所以其实是不用她帮忙的。李金兰说,她前天刚跟当地人学了一招酒酿圆子,十分美味,所以一定要大家尝一尝。这位宰相千金虽然平素性格豁达很好说话,但她对做饭那可是由衷地热爱,所以如果谁阻挡她做饭的话,那她的脾气可是很大的,所以沈仪心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那天下午,大家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安营扎寨以后,李金兰就很开心地去忙着做酒酿圆子了。

自从决定回京以后,沈仪心就忙了许多,时常有公务从京城快马加鞭地送来,他就连夜批阅,天明了再派人送回去。杨淙淙挺心疼他的,但是知道他位高责重,也明白他心里的急迫,于是也只能尽量地不去打扰他,给他更多的时间去做事了。

相比起来,江月明简直就是闲人中的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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