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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处的你》 别跟我走 在线阅读

A市是海滨城市,东北部重要的水利交通枢纽,旅游业发展旺盛,周边几个小镇农村因为被保护地好,开发痕迹浅显,水域干净,每年能吸引不少观光客。整个东北地区经贸合作的项目出台时,吸引了多家国内外知名企业。

结合当地环境以及地理位置的优势,在政府的极力倡议推动下,经过五年严谨的考察和规划,东澄实业有限公司联合多家企业决定在此开展928工程,打造新型畜牧产业基地。

据说这个基地引进了不少海外尖端技术,邀请到许多畜牧业的专家,对此基地进行了全方位的设计。928工程是东北部迄今为止最大的合作项目,备受政府关注。

阿庆说得唾沫星子直飞,在猩红的烟头下刺溜划过,又落下了。他抹了把脸,咽着口水说:“阳哥,我……没,没喷你脸上吧?”

一群人没忍住笑出声来,就在这巴掌大的石头屋里,面面相觑拍着大腿直笑。

来这里三个月了,整天都和这帮来自天南地北的散工们窝在这屋子里,白天在规划好的地区栽电线杆,架设电路,运货,晚上在集体宿舍吃大锅饭,胡天胡地随便侃。

周褚阳抿着唇轻笑了声,示意阿庆:“没事。”说完弹了弹烟头,不抽了。

他走到院子里洗澡,没一会阿庆和陈初跟了出来,一左一右挨着他说话。

“阳哥,再有个十几天这边的活就都干完了,你有什么打算?”陈初打开水龙头,先是兜了口冷水灌进嘴巴里。

阿庆也跟着问:“我和陈初都是跟着徐工走的,往哪干活都是他给我们找的,你要是没有打算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你们跟着徐工做多久了?”周褚阳将上衣脱下来,站在树下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把毛巾放进装着热水的桶里搅合了两下拎出来,擦了擦手臂。这里条件不算太差,但是包工提供的环境恶劣,想要洗澡只能用冷水冲。

“我十四岁就出来干了,都干七年多了。”阿庆咧嘴笑,看周褚阳的身体,精武结实没有一丁点赘肉,像练过的。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干笑两声。

“我也差不多,比他大两岁,但也干七年了。”

周褚阳抿了抿唇:“童工?”很快又套上上衣。

陈初一听乐了,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凉的嗓子都润了:“什么童工成人工?阳哥你别逗我们了,穷人家哪里有的选?我们那年纪有活干就不错了,没钱念书,也念不会,省的心烦。”

几个人说了会话,最后话题还是转到最初——关于周褚阳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

他干脆地抬起头,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从额前滑落到浓眉,声音也干脆:“不,我有其他打算。”

说起来陈初和阿庆这么亲近周褚阳也是有原因的,刚来A市头两天阿庆闹了肚子,大半夜疼得满地打滚,那天陈初恰好在工地守夜,没在石头屋里,因此阿庆喊了半天也没人理会。

大集团不放心外头人包揽总活,自然要推荐信得过的工程队,各家都推荐了,这工程队自然人多了,事也跟着多了。再加上一个工程里都有好几个包工头,聚在一起难免会因活多活少而生出嫌隙。而他们又是散工,和正式工有很大区别,待遇都相差挺大。这工钱又着实不好赚,他们都是穷人家的,拿到薪水也都先往家里汇,谁能顾得上给阿庆送医院去。

还好周褚阳回来的及时,将阿庆半拖半拉地弄最近的诊所去了,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阿庆在床上躺了几天,这期间就陈初和周褚阳两个人轮流给送饭,偶尔还守夜。

阿庆感动地说:“一个大男人能有这待遇真的死而无憾了。”这之后就把周褚阳当哥,觉得这个半道插进工程队,和他们都不熟的男人真是仗义。

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逃不去工地口角和穿小鞋的事,比如给他们增加工作量,又或者故意撞翻他们的饭盒,诸如此类屡见不鲜。周褚阳跟着他俩揍过对方一个领头,直接将那人撂在地上爬不起来,又大方地请他们吃过宵夜,没问阿庆提过一句治疗费,随后这革命情谊就深了。

总之阿庆这人单纯,陈初虽然老练不失滑头,但也是铁打实的硬气汉子,他俩都真心服周褚阳,也想跟着他一块干活,不过被他拒绝了。

“你俩年纪还小,别跟着我。”就这么一句话,没有只字片语的解释,但也算表态了。陈初和阿庆不敢啰嗦,还是跟平日里一样相处。

基础设施建设是工地后援的重要项目,但非常艰苦,而且吃力不讨好,正式工没人愿意干,只得把这苦力活派给了散工们。好在周褚阳曾经接触过电力工程方面的活,上手也快,和当地电力部门协作分工,效率也高。直到对方派来一个美国工程师,只会说两句中文,一句是你好,还有一句是再见。

这位工程师主要负责电路检测,必须要同他们交流。起初和他接洽时,阿庆急得不停抓耳挠腮,手舞足蹈地比划,可表达和理解两方总是差强人意。队里有个男人上过初中,会几句英文,但说到工程方面的专业术语就头疼,因为错解工程师的意思,还差点让一整个电网崩溃,最后阿庆没办法,打电话让周褚阳来帮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求助周褚阳,他更不知道周褚阳真的能解决问题,那一开口就流利非常的美式发音,把工程师都震住了。

阿庆听不懂,却觉得他非常酷,简直酷毙了。穿着一身水蓝色工作服,破球鞋上都是灰,头发乱七八糟,对面是夹着公文包西装笔挺的工程师,戴着斯文的眼镜,头发定型过,可他的气势一点也不输人,仔细看个头还比那老外高一些,腰杆也比他直。阿庆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名的自豪感,盯着周褚阳直发笑,一群男人也跟着笑,总算松了口气。事后他追着问周褚阳怎么会说英文的,还说得这么好。

周褚阳的回答是跟着其他工程队出国干过,在那呆了几年就会一些英语了。可是华人在国外不好混,大家都知道,不过也没再刨根问底。说起跟船出国做散工的一些趣事,各有各的奇葩之处。

阿庆第一次去索马里时,买了五十包方便面和榨菜,上船的时候还被调侃土包子,到那了才发现五十包简直太少了。一伙人哄抢了两回就没剩几包了,简直后悔当初没多背一麻袋过来。

陈初晕船,上去头一天就把肚子里那点货都吐光了,唯一还能咽进肚子的就是烟了。他算是个烟鬼,烟瘾挺大的,从国内过去的时候啥也没带,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几条烟,没几天就抽得七七八八了。

其他的人,听说船上的员工偷东西很厉害,要么就是把钱都化成散的缝在衣服里,要么夜里头顶着铺盖坐着睡,到天亮了在一堆人围着大牌的时候抱着钱睡会觉。谁也不是有钱的人,谁也没把那些纸钞票不当回事。

大家来自五湖四海,胡天侃地笑作一团。里面大部分工人都出国接过活,去非洲东南亚这些地方,劳动力便宜,活却不少。最后阿庆总结说,还是内地好,有人情味,还通语言。

电力设施快要弄好最后几天,他们被负责人领到仓库外。仓库里堆放的都是远航货物,电路是临时搭建的,不太稳定,需要重新搭建电网,首要之事是栽电线杆。

这边农村环境很漂亮,有些原始的张力和野劲,让人来了就浑身都是力气,而且不想走。

不想走的最直接原因还是女人。

到晌午时间,大伙都歇了下来,周褚阳塞了把钱给陈初,朝他抬了抬下巴,陈初心领神会高兴地跑了,过了一会抱着几瓶水回来。

“阳哥,我刚刚去的那小卖部,看到一个姑娘可白可好看了。”陈初抹了把脸上的汗,喘着气说。

阿庆咧嘴笑:“哪、哪家?”

“诺,就那家,门口搭着绿色帐篷的。哎,我跟阳哥说的,你跑去凑什么热闹?”

眼见着阿庆就朝那小卖部跑了过去,四面都是散开的大柏树,遮阴避凉好地方。陈初忍不住腹诽,这小子又偷懒。

没有一会,阿庆跑回来揽着陈初的肩说:“阳哥,我也看到了。”咕咚一口水,“真好看,像、像混血,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特有神。”

“呦呵,你还知道混血?”

“这我咋不知道,阳哥你也去瞅瞅,真不赖。”

……

“你们做什么?”周褚阳抬起头,眼皮子下面一块乌青,唇角勾着往上翘,“怕我找不到女朋友?”

“不,不是……哎哎,她出来了!”

烈日下的男人们一顺溜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敞开的玻璃门内走出来个女孩,瘦瘦高高的,穿深红色的吊带长裙,往绿帐篷下的竹椅上一躺,腿从裙子下伸出来,跷在石凳上。

动作慢得慵懒,腿白得晃眼。

这边几个都咽着口水。

“阳、阳哥,就,就是她,好看不?”

周褚阳眼皮微耷拉着,看不见的瞳孔骤然缩紧,他抿了抿唇,把嘴边的烟按掉,剩下的半截抄口袋里,重新弯下腰。

还有六根电线杆没栽。

他戴上手套,拉了把对面干活的阿庆。阿庆努了努嘴,把他手挥开,又看向右前方。这些男人们,真的是……

周褚阳没忍住低笑了声,抬头就看见远处的女人离开了藤椅,朝他们走过来,还有几步远。

这次看清了,从头到尾。

温敬站在几步远不动了,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几个男人,扫视了一圈后看向周褚阳,她刚抬起脚,肩膀就被人拍了下,回头见是萧紫。

“都说等我会了,怎么?”萧紫打量了一圈面前的情形,见不远处那几个傻大个都呆呆地看着她俩,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目光赤裸裸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算是明白什么了,搭着温敬的肩对她耳朵吹气,“怎么看着都是憨货,你有兴趣?”

温敬推了她一把,低骂:“别不正经。”

两个人笑作一团,闹了会后,萧紫对还瞄着她们的那群憨货说:“你们是徐工队的吧?我们是东澄实业的项目负责人,给你们送温暖来了。徐工这边跟我也说了下你们的情况,大家在这里都不容易,尤其你们队的,什么杂活都干,还得干得精细,真是不容易。那这样,晚上我请你们吃饭,算犒劳你们成吗?”

“东、东澄?是不是就我们顶头的顶头?”阿庆问。

陈初推了他一下,指着他那怂样笑:“你就说是不是大老板得了。”

“哎,我就是这意思。”

东澄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实业财团,这次的928工程主要就是由他们领头,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项目负责人会是两个女人,还来慰问他们!

说话间徐工的电话就打来了,是陈初接的,没两句就把电话递给了周褚阳。他拨开手套,耷拉着眼皮慢懒地瞥了眼萧紫,随后又从温敬面前飘过。

他的声音带着丝冒烟的低沉,“嗯”了两声,点头说道:“下午把电线杆都栽了,电路没问题就成。”

这话算是答应了。

一群憨货傻笑着瞅她们俩,萧紫也跟着瞅了他们一阵,忍不住腹诽,随即招呼了阿庆和另一个大男孩去小卖部搬水和一些吃的,两个人搬了四箱矿泉水搁在路牙子旁。

“随便喝,这都算我的,不够再去小卖部搬。”萧紫说。

“好嘞……”阿庆摸了摸后脑勺,憨笑着答应下来,后面这几个也都有动力了,跟着周褚阳去栽电线杆。

温敬在树荫下站了会,觉得没意思了又走回去,躺到竹椅上和萧紫说话。

“对接和投资签约仪式都过去小半年了,那么多人力物力都投进去了,个别零散工程已经在开工,可现在正式的总动工文书迟迟不下是什么意思?”她认真地看着手指甲,咬着唇撕指甲盖旁边的死皮,一会的功夫,少掉一小块皮,指甲上都是血了。

萧紫思量了会,从兜里甩出包面纸扔她怀里。

“我也看出这事里面的不对劲了,就不单纯动工文书的问题。工程队这么多人都供在这里,每天的开销数目就很惊人了,上面还一直不给个准信,说什么设计方案太复杂,工程师和监工都要经过专业培训,涉工程项目的所有人员都要仔细核对,都是托词了,摆明是在拖时间。”她脱下高跟鞋揉了揉脚,“再这么下去不是个事,东澄是最大投资方,会有什么问题连我们都不能告知?其他几个资方估计也正着急呢,裴西天天打电话给我……”

“安和集团的项目经理,那个混血小白脸?”

“你也是小白脸呀,瞧瞧,还说别人呢,不就是给你献了两回殷勤,你根本不理会那个嘛。人家没办法,电话只好打到我这里了。安和是外企,上头有好些老外盯着,每分钟都是流水一样哗啦啦的钱,这么些天耽搁,效率低下,可把他给拖苦了,小白脸都憔悴了。”

“从现在开始,别再接他的电话。”

说是来送温暖,其实是就地勘察。

东澄来两个上头的人,也好给当地政府施加一些压力,谁料相关人员却一再推脱,到现在连和领导正式见一面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温敬不在意地擦干净手指上的血:“我哥的意思是静观其变,再等一等。”

“好。”萧紫又说起收购的细节,想了会顿觉索然无味,八字没一撇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再看一眼旁边这位,已经闭起眼睛睡午觉了。

她哭笑不得:“温总,你也真是心宽。”

温敬跟着打趣她:“萧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你这气概,喝水不?我进去给你拿。”说话间,她又看向那些散工。天气热,已经有好几个男人都脱了上衣,就这么赤膊露背,在大太阳底下干活。那么长的水泥电线杆,两个人一抬就顶到腰间。

“你说徐工底下这支队也是挺怪的,全都大小伙,十八岁到二十五之间,看着没一个年纪有咱俩大的,而且一个比一个憨。”她乱看了一阵,啧啧嘴,“真羡慕他们,年轻有力。”

温敬被她扰得心烦意乱,睁开眼睛瞪着她:“你刚刚不是说都憨货?”

“我太久没吃荤了。”萧紫委屈地嘟起红唇。

温敬整个人都崩溃了,拿起地上的空瓶朝她扔过去:“等把这的问题解决了,带你去我哥那邀功。”

“好啊。”萧紫得逞的笑,又把遮阳伞调整了下,遮住底下白花花的人。

她大二拿到公费奖学金去纽约留学,机缘巧合认识了温敬,最开始没想过会和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成为朋友,谁知最后竟然形影不离,相交这样深。

毕业后,温敬回国搞了个东澄的子公司,从她哥手上接一些活,她作为副手,帮着一起接过几个大项目,两个人踏踏实实地努力打拼,到如今也算小有成就。

照理说像温敬这样的家世,根本没必要出来打拼,女人做生意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在东北这边。要说她这么拼纯粹是为了图钱,那温敬呢?

很明显温敬不缺钱,那她到底图啥?

“有一个。”

“嗯?”

萧紫走进小卖部拿水,听见闷闷的一声又伸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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